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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第 5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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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嫻慈,別用自己懲罰男人(一更)◎

宋嫻慈靜靜等著。她猜想寧濯定會又急又心疼地立時做出反應。

她等的就是他著急到極致時的回答。

他是帝王, 若想欺騙她,簡直易如反掌。無論她找誰去求證都無用,只能通過他最真切的反應去判斷。

可她卻發現事情發展和自己預想中的不一樣。

寧濯似乎……在生氣?

如果他所言是真, 被騙的是就是自己,他為什麽生氣?

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, 一個高大身影就朝她覆來,接著雙手就被緊緊攥著高高擡起。

寧濯將力道控制得很好,既不會弄疼她,又讓她無法掙脫。

宋嫻慈皺眉:“放手。”

寧濯彎下腰與她平視, 眼底壓抑著怒火:“為何要傷自己?”

宋嫻慈平靜道:“除了我自己, 我不知你還有什麽其他在意的。就算有,也遠沒有用自己來威逼你來得方便簡單。”

寧濯看著這樣的她, 心裏湧上一絲荒謬,正要跟她說什麽,低頭看見她膝蓋上的傷, 氣得胸口劇烈起伏, 騰出一只手去拿旁邊放著的那根為她包紮時多出的布條,縛住了她的雙手,再將薄被裹在她身上。

然後便出去端水拿藥進來,為她重新清理包紮。

宋嫻慈看著他專註又如被寒霜覆蓋的神情,竟莫名不想再追問。

寧濯打好結,再把她手上綁著的布條解開,淡淡道:“正好你把衣衫脫了,我就抱你去擦擦身子吧。”

宋嫻慈一楞, 還沒開口說答應或拒絕, 就被扛進了凈房。

寧濯小心地避開她的傷處, 替她擦了三遍身子才又抱回來, 為她穿好裏衣。

宋嫻慈端坐在榻上,覺得此刻的氣氛詭異到令她無所適從。

她覺得自己像是從問責方變成了過錯方,而對面坐著的寧濯則是在醞釀著教訓她的話語。

寧濯終於開口了:“宋嫻慈。”

這是他生平第二次連名帶姓叫她,第一次是方才她自虐時。

但那次是他心疼極了時帶著懇求喊出來的,這一次卻很冷靜。

宋嫻慈於是真的生出一分異樣的情緒來。

像是愧疚,像是委屈,又都不像。

寧濯伸手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臉:“別用自己的身子去懲罰一個男人。”

他聲音很輕:“就算是我也不行。”

宋嫻慈美目怔然。

寧濯傾身上前緊緊抱著她,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,一邊慢慢教她:“你若想逼我,可以尋機扯下我系在腰間的玉佩,你知道的,翠色那塊是我母親遺物,白玉那塊是你贈我的定情之物。你隨便抓哪塊都成,若我不說真話便摔碎。這是第一個法子。”

“第二,你可以像剛醒之時那樣不同我說話,日日夜夜冷著我,在紫宸殿照常吃飯睡覺,那樣我自己就會想法設法證明給你看我沒中蠱。”

“第三,你可再狠一些,搬去棠梨宮住,甚至出宮。你只要冷下臉來,我就攔不住你,那樣我連一日都撐不下去。”

……

最後,寧濯深吸一口氣,自嘲般低聲笑道:“這些法子都很好用啊,嫻慈,為何你,偏要選那個傷害自己的呢?”

宋嫻慈楞楞地聽完:“我……”可只說了一個字便沈默下來。

為什麽呢?

大抵是因為知曉他是為了留她在身邊才這樣騙自己,知曉他其實也忐忑不安了許久,知曉自己欠他許多,所以才會選擇這個連自己也一起折磨的方式吧。

既威脅他說真話,又順便懲罰自己。

寧濯與她稍稍分離,雙手捧著她的臉,輕聲道:“這樣吧。”

宋嫻慈回神,擡眸與他對視:“嗯?”

“如果我所言為虛,如果我真的身中蠱毒,你就將你贈我的那塊玉佩收回。”見宋嫻慈目露遲疑,他溫聲道,“別擔心,嫻慈。”

他扯出個看不出一絲喜意的笑:“於我而言,收回那枚玉佩絕對是項酷刑。”

宋嫻慈默默看他許久,緩緩開口:“好,我信你。”

寧濯心裏卻沒有多輕松,目光落在她唇上,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。

於是果真看到那兩瓣櫻唇張張合合,輕吐出又一句溫和的質問:“你還有什麽騙我瞞我的,都說了吧。”

寧濯低下頭:“你剛回宮那些日子,我在你熏著安神香入眠之後……輕薄於你。”

宋嫻慈稍微別開腦袋,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緋色:“這個我猜到了。”

寧濯猛地擡頭:“你知道?那你怎麽不……”

宋嫻慈不讓他繼續說下去,出言打斷:“還有呢?”

寧濯一滯,有些不自然地繼續開口:“當日我明知那杯蜜桃渴水被宮女加了七日歡,仍是喝了下去。”

宋嫻慈被驚住,見他不似在扯謊,不敢相信道:“你喝那種東西幹什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就想明白了,俏臉瞬間覆上紅霞,抓起枕頭往他身上丟:“你滿腦子都在想些什麽!”

他的腦子是那本小冊子做的吧!

寧濯受了這沒有任何殺傷力的一擊,紅著耳垂不答話。

宋嫻慈只覺不能細想,不能細想寧濯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喝下那碗渴水,又是如何生生忍了兩日才讓肖玉祿來尋自己,好叫自己見了心軟。

她竟真的自願當了他整整五日的解藥。

當初多心疼,現在就覺得自己有多傻。

“無恥!”她氣到坐不住,站起來指著寧濯,“無恥之尤!”說完不顧連聲告罪的寧濯,抓起外袍往身上一披就要往外走。

寧濯整顆心都在發顫,大步上前攔住她:“夜深了,你去哪裏?”

宋嫻慈甩開他的手:“棠梨宮。今夜我不與你睡一張床。”

寧濯一張臉瞬間沒了血色,卻仍是擋住她離開的路,擠出一個看起來就知他現在極難過的笑:“若你不願與我同臥,我叫人搬張軟椅來便是。”

軟椅?

回宮那日,她就是躺著軟椅聞著安神香,任他胡作非為。

好啊,她真是好眼光,看上了一個多麽克己覆禮的溫潤君子!

宋嫻慈又羞又怒,見他不願放自己離開,當即冷下臉來,杏眸頓時蒙上寒意,直直地看著他,冷聲道:“讓路。”

寧濯渾身一顫,定定地看著她那張覆了寒霜的俏臉半晌,張了張口似是想再說些什麽挽留的話,卻終是不敢再提,低著頭讓到一邊,雙臂有些無力地垂下來。

宋嫻慈頓了頓,回想起寧濯方才教給自己對付他的法子,心裏泛起一陣酸痛。

他說的,原來是真的。

只要自己冷下臉,他便攔不住。

她攏了攏外袍,邁步往外走,卻在快邁出裏間時停下,回頭看向寧濯:“聽到你說自己沒中蠱,我很歡喜。”

寧濯怔住,須臾後生出無盡的狂喜和愧疚、心疼,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。

“但你騙了我,得挨罰。”宋嫻慈又道,“罰其他的你怕是記不住教訓,便讓你獨守空房吧。”

寧濯如遭五雷轟頂,低聲道:“那你……何時回家?”

宋嫻慈冷著俏臉:“看心情。”

寧濯沈默許久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宋嫻慈臉色稍霽,看著那熏爐:“睡不著就讓肖公公為你點安神香,我看夫君挺喜歡那東西的。”

寧濯:“……”

不過,他聽到那聲“夫君”,終於稍稍放下了心。

宋嫻慈朝他微一頷首,然後便轉身出了紫宸殿。

肖玉祿和祁俞見宋嫻慈深夜披著外袍出來,驚得又要去攔,被她輕飄飄的一個眼風止住腳步。

“我已與陛下說了,今夜開始我住棠梨宮,歸期不定。”宋嫻慈徑直從他們面前走過,出了大門再右拐往棠梨宮去。

棠梨宮大門緊閉,宋嫻慈看了眼默默跟在後頭護送自己的寧濯:“麻煩夫君幫一幫我。”

寧濯腳步一頓,然後快步上前。

宋嫻慈聲音輕輕:“我要翻墻。”不能拍門吵醒蘭瑾,所以翻墻最好。

寧濯低頭看看她的膝蓋,皺了皺眉,回頭看向祁俞。後者會意,走上前來與他同時用力出腿,竟將這宮門生生踹開。

……這麽響,不知蘭瑾會不會被嚇醒。

宋嫻慈放輕了步子走進去,正欲掩上宮門,卻見一只手擋在兩扇門中間。

是寧濯。

寧濯低眸看她,想問她明日白天能不能過來陪自己過生辰,卻終是未開口。

他已利用嫻慈的心軟幹了好幾件惹她生氣的壞事,不能再錯下去。

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失望。他明白。

於是他靜了許久,將手收回來,啞著聲線對她說了句“早些安歇”。

宋嫻慈笑著說了句“你也是”,然後又提醒了一遍欲哭無淚的肖玉祿:“若陛下今夜睡不好,勞煩公公為陛下點一些安神香助眠。”

寧濯看了眼瑟瑟發抖的肖玉祿,替他應了句好。

宋嫻慈放下心來,用力闔上門,在門背後悄悄蹲下,屏息細聽。

門外久久都沒傳來離去的腳步聲。

寧濯一直在外面守著。

直到她都快打盹了,外頭才終於響起肖玉祿小心翼翼的央求:

“陛下,回去吧。這麽久了,娘娘定早就睡了。”

又過了好半晌,才傳來腳步挪動的聲音,是寧濯帶著他們邁步離開。

待聲音漸漸遠去,她才垂下眸子站起身,摸進蘭瑾的屋子。

蘭瑾還在睡,阿涓卻是早就被吵醒了,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
“快去睡吧。”宋嫻慈爬上蘭瑾的床,“我沒怪你。”

她說不怪就是不怪。阿涓松了一口氣,下一瞬又開始欲言又止。

“我也不是真怪陛下。”宋嫻慈躺在蘭瑾身邊,閉上眼睛說,“我只是需要想一想。”

阿涓便不說話了,也爬上來擠在這張不大的床上。

待兩側都傳來均勻的呼吸聲,宋嫻慈睜開眼,呆呆看著窗外漸淡的夜色。

她在心裏輕輕地想:

罷了,寧濯沒中蠱,還能活好幾十年,就很好了,不是嗎?何必計較太多?

若想解氣,大不了像其他潑辣些的妻子一樣,拿雞毛撣子打丈夫一頓或是罰他下跪便是了。

可寧濯是皇帝,又不好這麽罰他。

宋嫻慈有些苦惱地垂下眼簾,輕手輕腳地起身下榻,披上那件外袍緩步離開。

她走兩步就得停下思索一番,時而覺得這樣太便宜寧濯,時而覺得不該這麽斤斤計較。

卻每次都忍不住重又擡足繼續向前。

棠梨宮離紫宸殿太近,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。

大門處守著的侍衛見她歸來,臉上狂喜。

肖玉祿和祁俞還有女官見她歸來,差點直接大叫陛下,被宋嫻慈冷冷一眼制止了。

肖玉祿於是閉上嘴,將宋嫻慈帶進去,快到裏間時正欲行禮告退,卻被宋嫻慈叫住。

肖玉祿忙彎下腰,靜候吩咐。

宋嫻慈低聲道:“這裏有沒有雞毛撣子?”

“……”肖玉祿瞪大自己的小眼睛,“娘娘?”

“罷了。”宋嫻慈收回目光,生硬道,“你出去吧。”

肖玉祿驚疑不定地轉身離開,中間還忍不住回頭看了好幾眼。

宋嫻慈慢慢吐出一口氣,邁步進去,一擡眸便與寧濯對視。

昏暗的裏殿,雪白的裏衣,幽深晦暗的目光,嚇得宋嫻慈險些大叫出聲。

寧濯站在榻前,手裏拿著雞毛撣子,等她緩過來了,聲音是難眠之後的微啞:“怎麽回來了?”

宋嫻慈靜了片刻,反問他:“怎麽不安寢?”

於是寧濯也靜了下來。

宋嫻慈將視線移到他手裏的雞毛撣子上。

“不知是哪個粗心的宮人留下的。”寧濯解釋,擡手將撣子遞給她,“我聽見你問肖玉祿要,便替你拿了過來。”

他頓了頓,補充道:“上面的灰我已抖幹凈了。”

宋嫻慈情緒覆雜地接過來。

寧濯似是覺得這樣的沈默太難熬,便尋了個話題:“你要這東西做什麽?”

“……”宋嫻慈擡眸,“夫君想知道?”

寧濯被那句“夫君”迷了心竅,輕輕點頭。

於是下一瞬他真的便知道了。伴隨著呼呼風聲,這根雞毛撣子朝他身後揮去。

他下意識要避開,可看見妻子杏眸中的促狹與快意,腳步卻又硬生生頓在原地。

雞毛撣子隔著布料落在他臀上,打得不輕不重,留下一陣令人心癢的酥麻。

宋嫻慈又打了幾下,才將撣子一丟,自去凈了手,脫衣脫鞋躺上了榻。

許久,寧濯也走到榻前躺了下來,身子側向她那邊。

宋嫻慈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,許久都未停頓或消失,似是對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。她被這樣地註視著根本睡不著,於是咬牙睜開眼,無聲與他對視。

寧濯垂下眸子,不再用目光擾她安歇。

宋嫻慈方才已解了氣,猶豫片刻,替他掖了掖被子:“睡吧。”

好在明日他不用上朝,不然該有多累。

她看著寧濯驟然亮起來的眸子,只覺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他的眼神照得敞亮了些,於是別扭地又哄了一聲:“快睡吧,明日才有精神過生辰。”

此次雖是寧濯登基後第一個生辰,他卻因想與她單獨過而並未吩咐設宴。

所以若她不回來,寧濯就只有祁俞和肖玉祿陪著過生了。

好像也不是很慘。

宋嫻慈閉著眼睛,在心裏憤憤地想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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